【案情介绍】

2022年4月29日，湖南ZC房地产土地资产评估有限公司（化名，以下简称ZC公司）根据新晃侗族自治县自然资源局《政府采购竞争性磋商文件》的规定与要求，参与了新晃侗族自治县自然资源局2022-2024年度土地和房屋评估技术（第二次）招标采购工作并依法中标。由于ZC公司在参与投标过程中的投标报价低于《湖南省土地评估收费指导意见》标准的50%，湖南省土地估价师与土地登记代理人协会（以下简称土协）在得知这一情况后，要求ZC公司按照土协制定的《诚信公约》退出本次中标，但新晃自然资源局对ZC公司退出中标的请求不予准许，在ZC公司如实报告并一再请求之下，土协仍然于2023年5月12日对ZC公司做出了“行业内通报批评、列入企业不良诚信档案、不得参加2023年资信评级”的处罚决定。

【调查与处理】

2023年5月17日,ZC公司就上述争议事项委托作者所在律所办理。调查中作者发现，土协作出的处罚决定，主要是依据协会各会员签订的《诚信公约》及《湖南省土地评估收费指导意见》，而上述《诚信公约》和《湖南省土地评估收费指导意见》中的部分内容明显与《价格法》、《反垄断法》以及国家发改委《行业协会价格行为指南》的规定相违背。虽经多次协商，但土协均以“行业规定”、“各会员自愿签署”等等为由予以拒绝。无奈之下，作者先后就此向湖南省民政厅、省自然资源厅、省发改委、省市场监督管理局、省营商办等单位进行反映。在相关主管部门的调查处理下，土协最终于2023年9月6日撤销了对包括ZC公司在内十多家评估公司的处罚决定，同时废止了之前制定的《湖南省土地评估收费指导意见》。

【法律分析】

行业协会本是行业内的自律自治组织，它通过制定行业规范、行为准则等方式，以引导企业遵守法律法规，规范市场秩序，提高营商环境的稳定性和公平性。本案中，土协意在通过制定《湖南省土地评估收费指导意见》、要求各会员签署《诚信公约》的方式来进一步规范和管理行业秩序、稳定市场价格进而促进行业的发展。但其为促使上述规则成立而采取的方式以及规则的内容却违反了法律法规的规定，主要表现在：第一，土协为维持市场价格所制定的《湖南省土地评估收费指导意见》，僵化的要求各会员投标报价不能低于标准价的50%，一方面明显忽视了我国地域辽阔，区域经济存在差异的客观情况。新晃县侗族自治县作为国家贫困县，ZC公司主动让出利润空间，适当降低竞标价格，正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内在要求。另一方面，土协要求各会员单位遵守统一收费标准，事实上也违反《价格法》中“发挥价格合理配置资源的作用”的基本原则和《反垄断法》中“经营者达成垄断协议”规定。因此，违法的行业规则一旦实施，不仅不利于行业的健康发展，而且是对正常的社会营商环境的严重破坏，成为行业发展的拦路虎和绊脚石，更是对会员单位合法权益的公然侵犯。第二，虽然《诚信公约》为协会各会员单位签字，但是大多数会员单位反映，土协自身也表示，如会员单位不签署《诚信公约》，协会将不予进行资信评级。一旦资信评级不通过，会员单位将无法正常开展招投标业务，亦即导致会员单位无法承揽评估业务。由此可见，《诚信公约》事实上并非各会员单位自愿签署，而是在协会不予资信评级的威逼下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选择！是一种可撤销、可变更的民事行为。

【典型意义】

通过这一案例，可以清楚地看出，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发展，各类行业组织不断的涌现，如何对行业组织实施科学精准管理和有效监督，从而切实优化社会营商环境，是摆在我们各级政府和主管部门面前的一项重要的任务，不能只批（指批准设立）不问、放（指部分行政权利下放）而不管。特别是针对行业协会制定的相关规则，由于其关乎全体会员的切身利益，相关主管部门必须对其合法合规性进行审查，发现问题应及时通过合法途径和程序予以纠正，而不能听之任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们的行业协会也应当从本案中吸取经验和教训，自觉遵守法律法规，确保规则在制定和执行过程中程序与内容的合法合规性，充分认识到规则制定的合法合规性、广泛参与性、公开透明性、与时俱进性对行业发展的重要意义，从而制定出合法公正、公平合理的行业规则，真正为会员企业提供良好的服务，在行业协会的规则制定上为会员单位创造良好的营商环境，让会员单位视协会为自己的娘家，从而促进社会的和谐和本行业的健康发展。